夜间的空气略有些冰冷,尤其是在它们贴着建筑的壁面急速流动的时候。大潘的眼力不错,他凭借着月光便能看清墙壁上凹陷或凸起的着力点,不停地横向或是纵向地攀爬着。
他倒不担心会被卫兵发现,毕竟是在这座城堡里长大的,所以对卫兵换班的时间自然是了如指掌。暮刃城近些年的治安和城防也未出现过什么异常,所以卫兵们也不会在换班时过于警惕。
大潘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轻装,一边的肩上还背着一只小包裹,如果有人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这番模样,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江洋大盗。大潘倒是不介意在业余时间里成为一名梁上君子,只是作为莱茵公国的继承人,他对于金钱财物倒是没啥需求,以后顶多会借着这项本领干偷窥之类的勾当。或许他可以再坏一点,成为采花贼什么的。
不过大潘想归想,真要他做,他可是完全做不来的。他一直相信的一句话就是:女人哭着斟的酒,喝起来一定会是酸的。
言归正传。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,平常在这个时间,大潘早就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,今天他可是喝了一肚子咖啡才没有犯困。要说这咖啡饮料,最令人反感的地方就是刺激膀胱,为了确保行动的顺利,大潘没少往盥洗室折腾。
不过如果他能看到父亲一脸惊喜的表情,遭得这些罪也就值了。
小心翼翼地攀上露台,翻身摸进漆黑的房间里。等大潘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,他找到了预先就想好的藏身处。那是父亲寝室里的一只大号衣柜,他还可以通过柜门上的镂空花纹观察外面的情况。
于是大潘就抱着装有饼干盒的包裹,躲进了衣柜之中。
在柜子里闲着无聊,大潘就想起自己前世在玩捉迷藏的时候,也曾经躲在过柜子里。前世那个十三岁的自己胆小如鼠,很怕黑暗中的妖魔鬼怪,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无端想象而感到恐惧。
可是成年后的自己,即使在夜间独自走过乱坟岗,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怕的。对前世那个世界的认知,以及成年进入社会后的麻木,已经让他忘记小时候所畏惧过的那些事。而在这个世界,存在着魔法、死灵以及更多不可思议的事物。他甚至亲眼见到过,安吉拉女士召唤并控制的死灵能量体。不过这并没有让大潘感到害怕,反而对这世界有一种久违的新奇感。他一定是穿越到了一假的艾泽拉斯,亦或许是个假的亚丁大陆?不过这都无所谓,反正合他的口味就好。
房间的门被推开了,雷诺大公神情疲惫,肩膀有些松垮。近些天,公国内的事务应接不暇,又是秋收的季节,所以他才会工作到很晚。跟往年相比,今年真是灾祸连连,首先是北方海岸线的鱼人不太安分,然后是矿区的狗头人,就连铃山山脉附近的魔兽,也试图侵入附近的村落,伤害牲畜和平民。虽然他也下令派人去调查,不过调查的结果不是一无所获,就是连调查员也杳无音讯。
一想到这里,雷诺就有一股想要歇斯底里砸东西的冲动。
不过他现在可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贵族少爷了,而是莱茵公国的顶梁柱,所以他必须有能够高度抗压的坚韧理智。于是雷诺大公拍了两下手,对着空气喊道:“瓦达恩!”
墙壁上的那些魔法灯骤然亮了起来,照亮宽敞的房间。
大潘躲在柜子里,准备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跳出去吓父亲一跳。
而雷诺大公走到桌子旁,拿起酒瓶,像杯子里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整杯浓郁的矮人烈酒。最近他需要饮酒安神才能进入安眠的状态。
雷诺皱着眉头走上露台,品尝着杯中的烈酒。看着幕刃城内阑珊的灯火,海港处停泊的那些帆船,沐浴着夜风与月光,一时感慨万千。这片土地是潘德拉贡的祖辈付出心血与生命才得以开拓下来的,如今为了保护它的稳定安宁,自己所付出的这些辛劳简直不值一提。
十几年前的战争,雷诺失去了他的妹妹莲娜,父亲战死北郊荒野,兄长托尼也因加入圣教军而精神崩溃。在雷诺的年少时期,从未想过自己会继承莱茵公国,在王国其他势力间斡旋,保卫人类北疆的领土。可是命运向来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,而是直接找上你。在家族的其他人都无法成为支柱的时候,总有人得站出来。
想到这些往事,雷诺不由放松了许多。他让自己深呼吸,缓解着神经紧绷的大脑,释放着压力。当他再度举杯的时候,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咬牙切齿地痛饮了,而是让辛辣的酒液缓缓滑过咽喉,细细品味。
十年前失去艾丽萨的时候,雷诺也消沉过好些日子。在那些日子里,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帮助着他,让他挺了过来。虽然这些兄弟之中不乏异族,但他们的忠诚与友谊,却远比世上的任何珍宝都要珍贵!所以就算是为了他们,为了自己的孩子们,雷诺也决不能在这种时候一蹶不振,就算未来会有更艰难的挑战在等着他。
一只白色的飞鸟顺着夜风向露台飞来,并毫无预兆地落在露台的围栏上,发出咕咕的低鸣声直视着雷诺。
这是一只寒山斑鸠,羽毛黑白相间,体型很像鸽子却比鸽子要大上一圈,头顶和尾部的羽毛也要更长。这种鸟类很喜欢寒冷的气候,在冬天来临之前,几乎不会飞出山林、来到人口密集的城市。
雷诺大公也感觉到异常,并不是因为现在刚刚是入秋时分,而是他体内的圣光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。雷诺迅速地扔掉了手中的杯子,任它在掉落在露台上摔得粉碎,酒水四溅。随后他走进屋子,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,一脸怒意地返回露台。
此时露台上的那只寒山斑鸠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披着斗篷的身影。从外形上看,是一名身材苗条的女性。不过雷诺可不会因为刺客的性别问题而变得手软,他可是一名经历过战争的军人!
就在宝剑挥起的同时,那个披着斗篷的人掀开了兜帽。雷诺大公的剑刃戛然而止,停留在那个人额头前不到一寸的地方。
只因雷诺看清了来者的面容。
这个女人——或者说少女——有着一头直顺的金色长发,随着清冷的夜风轻轻飘摇,蓝色的双眼里透着冷峻的光芒,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,似乎她并不具有任何正常人类应有的情绪。
“莲娜……你,你还活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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